猪血煮豆腐后半部分是什么、猪血煮豆腐打一个成语

浙江在线特约作家 三川

敲下题目,首先想到的并非成语茹毛饮血,而是国父孙中山。

孙先生一生俭朴,对吃食一道并无特别的讲究,唯独对猪血情有独钟,甚至将它写进了《建国方略》,号召积贫积弱的国人以此为补,奋勇前行。

初闻此事,心中一直存疑。及至读到《孙文学说·知易行难》,白纸黑字,让人不得不信:“吾往在粤垣,曾见有西人鄙中国人食猪血,以为粗恶野蛮者。”其实,孙先生不仅“曾见”,而且爱吃,是猪血的有力推手,力证吃猪血“不特不为粗恶野蛮,且极合于科学卫生”,“猪血含铁质独多,为补身之无上品”。可以想象,孙先生当年倡导暴力革命,或许就是从猪血汤里受到的启发。因为不管怎么说,革命总是与血色紧密相连的。

当然,此乃一家之言。追溯历史,且不说连肉带血一起生食的洪荒时代,即便是熟食出现以后,先民也热衷于血食。汉代《释名·释饮食》有“血脑,以血作之”的记载。唐玄宗当年赏给安禄山的“热洛河”,是用鹿血和鹿肠制作的。《东京梦华录》和《武林旧事》等书中记载宋代汴京和临安市肆的“血羹”、“血脏面”、“血粉羹”、“美醋羊血”、“血糊齑”等,分别为猪、羊血食。

在种种血食之中,鸡血量少,最是鲜美。杀鸡时,拿个小碗放上浅浅的水,再舀一点点盐,用来接血。凝固之后,用开水泡一泡,就是不错的食材。过年时节,家中要杀三二只鸡,凑成的鸡血恰好能炒一盘。其味之鲜香,真抵得过日思夜盼的猪头肉。

市售的鸡血不多,倒是包装得像脱脂豆腐的鸭血很容易买到,尤受火锅一族的喜爱。不过,那种鸭血除了模样好看外,吃口发硬,丝毫没有原生态鸭血的柔滑之感,渗杂使假的甚至一夹就碎,很让人失望。

如此,我们便会念念不忘那只可爱的年猪,以及年猪为我们献身之后的猪血。

宰猪放血,多用木盆承接。木盆,俗称“血盆”,杉木特制,敞口浅底,涂着朱漆。宰杀前,家母会把木盆洗涮干净,倒进半盆温水,舀入一勺粗盐──水量不宜太少,少则血老;水温也有讲究,太冷盐化不开,太烫则会瞬间将血烫熟,血水分离。

宰杀时,屠夫会在下刀用力处拍一拍,以免毛发等杂物掉落血盆。瞬间,刀进血流,声嘶力鸣──热血遇到盐水,便会迅速凝固。渐渐地,猪血放完了,猪后腿踢腾一下,回光返照,四周归于平静。

猪血凝固、加热、成型的过程,称作“紧血”。用菜刀将它划成“井田”状,那一个个清晰可见的小气泡,凝固着猪生的所有叹息。

如果说,猪果真是六畜中最早被人驯养的动物,那么,不论生喝还是熟吃,猪血应当是人们最早有意识采集的血食。何况,猪的体量大,鲜血自然比鸡、鸭多,人们便可根据各自的喜好烹食各种美味佳肴。

“吃猪血,拉黑屎”是坊间歇后语,形容此事立竿见影。猪血烹食简单,炒、涮、煲均可,如猪血汤、猪杂汤、酸菜炖猪血等等。但最家常的,还是猪血炖豆腐──入锅时红白相间,煮一煮便黑白分明,是食物中的黄金搭档,不仅是山民的最爱,也是孙文先生力推的家常美味。

猪血炖豆腐,南北皆有,烹法不下百种。家母擅烹,简洁明了:生姜、红辣椒切丝,葱白切段;老豆腐切片,用猪油两面烤黄,起锅备用;再用余油煸一煸生姜和辣椒。舀两碗清水,加三二片腊肉(若用高汤,则无需腊肉调味)。烧至水开,放红、白豆腐和少许料酒;汤滚之后,文火慢炖10分钟。上桌前,加葱段(亦可用香菜、蒜叶替代),剜一勺猪油。若能撒一点点胡椒面,味则更鲜更美。

农家宰猪,不仅要请本家族人吃顿“杀猪饭”,还要给左邻右舍送碗猪血炖豆腐──尽管只是一小碗,但礼轻意重。反观现代城市,邻里之间的食尚往来渠道已被防盗门、防盗窗的铁栅和警惕的目光一刀切断,甚至有人在此住了十多年,竟然连隔壁邻居姓什么都不知道!

按中医“以形补形”理论,猪血是可以补血的。至于猪血清肺,恐怕只是坊间传闻。《本草纲目》只说它“咸、平、无毒”,主治“生血,疗贲豚暴气,及海外瘴气”,并无只字说猪血有益肺脏。不过,动脉硬化、记忆力减退的老人,常食猪血炖豆腐还是有效的。因为猪血和豆腐都含有卵磷脂,进入人体后会释放乙酰胆碱,从而促进筋骨的活络和思维的敏捷。

猪血是下水中的贱物,身价与老豆腐相当。更难得的是,猪血还是荤料中的素食,有“血液清洁济”之誉,烹食之后竟无“三高”之忧。平日里,也能见到一些摊头、肉店售卖猪血,但很少有买食的冲动──不是不想,而是不敢。因为现今的屠宰场多在城乡结合部,不仅屠宰环境差强人意,而且屠夫接血毛里毛糙──一根猪毛败坏一锅美食之事,是经常发生的。

时光老去,年节淡然,还有多少人记得那头年猪和那盆猪血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