吐鲁番盆地的鄯善县,有一个家喻户晓的美食叫豆豆面,游客来库木塔格风景区游玩累了,傍晚必定要去县城随处可见的豆豆面大排挡,几元钱点一碗豆豆面,再叫几串烤羊肉,在人声嘈杂的露天摊上,吃得酣畅淋漓,满嘴留香。

我第一次吃豆豆面是三十年前的事了。那是1994年7月,我还是鄯善县委办公室的一名秘书,为了起草鄯善县“八七扶贫攻坚计划,我和时任县委农办主任的马俊才同志(后来任县政协副主席,已去世),乘坐一辆俗称“二旦”的草绿色篷布顶吉普车,天天跑农村进行实地调研,在维吾尔吾村干部家里做客,第一次从马主任的口中知道了豆豆面这个美食,也第一次吃到了纯正的鄯善县豆豆面。

马主任50多岁了,十年前曾经当过七克台乡的党委书记,是个老农业干部,维吾尔语说得很溜,可能是常年下乡的缘固,他的脸被太阳晒得发黑,几道抬头纹深深印在额头上,他的发型是寸头,黑白相间的头发,浓密而直立,一看便知他是个严厉而倔犟的老头。

我是刚从校门走进机关的年轻人,既不太会说维吾尔语,也没有跟乡村干部、农民打交道的经验,但严厉的马主任对我却很是高看一眼,没一点官架子。一路上他既给我当向导又给我当翻译,介绍民情村情。有时候调研时间晚了,碰到老相识的村干部盛情留我们到家里吃饭,马主任也不客气,就像到了自家,常常指名要吃农家豆豆面。

火焰山南维吾尔农民的葡萄地、高粱地的边边角角总是零散点种着一种叫“包尔加”的豆科植物,绿色的茎秆上结着一支支食指长短,细直而饱满的豆荚,维吾尔语把豆子叫“包尔加”,这是一种吐鲁番本地出产的白豆子,熟透风干的豆荚里面是白色的豆子。

有一次,在吐峪沟乡一个叫塞孜村的地方调研,村干部热情邀我们去家里吃便饭。我们一边喝茶聊天,一边等待女主人给我们做豆豆面。女主人先把面和好,然后到房门外路边地头顺手摘回一把还没熟透的青豆荚,一边加柴生火,一边剥豆荚。豆荚估计有八九成熟,剥好的湿豆子只有一捧,放在小碗里还泛着青。所谓豆豆面实际就是加了这青嫩白豆子的揪片子汤饭,碎羊肉煸炒加西红柿的汤锅里,再加入这一小碗“包尔加”青嫩白豆子,风味跟普通的揪片子汤饭不一样,有一股浓浓的豆香味,吃了久久回味,让人忘不了。后来我们顺利完成了县扶贫攻坚计划文件起草任务,我每次回忆这段往事,火焰山下维吾尔族农家豆豆面的余香就会缠绕舌尖,终身难忘。

一方水土养一方人, 其实豆豆面过去就是普通的鄯善县农家家常饭,现在生活条件好了,这种普通的农家家常饭豆豆面,反而成了鄯善县远近闻名的地方特色小吃,世事沧桑变化,真是让人感慨不已。不过外地游客不知道,在商业化大潮下,街面上卖的豆豆面,使用的白豆子大多是干豆子用水泡发的,在县城街面上是吃不上地地道道的农家豆豆面了。